後悔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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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悔藥
78.
趕暑假作業是一場突擊戰。
快開學的那幾天，我和敏敏還有招娣窩在一起挑燈夜戰，終於趕在報名前一天晚上靠著三個臭皮匠的智慧搞定了暑假作業。
當晚，我抱著暑假作業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被半路上突然殺出來的許飛攔住了。
“張曉琪，你懷裏抱的是什麽？”許飛臉上的傷好了，也恢覆了往日的神氣。
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作業，說：“暑假作業啊！”
“借我用用唄！”許飛搓搓手盯著我的作業。
“明天就要去報名，沒時間借你。”我擡腳準備走。
他趕緊上前好聲好氣地懇求道：“你就幫幫我吧，我那作業連翻都沒翻，愁死我了都。”
“那怪你自己太貪玩吧，幹嘛不提前寫。”
“我不會啊，那些題目都太難了，我看都看不懂。”
“誒？你剛剛不是說都沒翻開過嗎？你怎麽知道你看不懂？”
許飛撓撓耳朵，尷尬地笑了笑：“你就借給我吧，我保證明天早上就還給你好不好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哎呀，你別那麽小氣嘛！我只是借來抄一下，又不是不給你了。”
我終究還是心軟了，看在許飛曾經幫我擦過黑板的份上把暑假作業借給了他，並再三叮囑他一定要按時還給我。
許飛感激地點點頭。
“真是謝謝你啊，回頭要是有人欺負你，只管來找我。”許飛臨走前說了這麽一句話，我聽了以後心裏暖洋洋的，像是喝了一大口加了蜂蜜的橘子水。
結果這杯蜂蜜橘子水沒多久就變成了酸澀的檸檬水。
開學第一天，老師就把我和許飛一起叫到了辦公室。
“來，誰先說。”老師用手指敲著放在桌上的兩份暑假作業，用帶著審訊的眼神盯著我倆問。
我閉緊了嘴巴，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。
“老師，您就懲罰我一個人吧，是我抄張曉琪的作業。”許飛大義凜然地說，我心裏的石頭落下一半。
“許飛啊許飛，你可真夠粗心的，連人家姓名都原封不動往上抄？”蔡老師無奈地敲了敲桌子。
我也真是服了許飛了，居然會犯如此低級可笑的錯誤，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輕易把暑假作業借給他。
可是，這個世界上永遠買不到的就是後悔藥。
“你們倆，回去各寫一份檢討交上來，要家長簽名。”
“啊？老師，我......”我覺得有些委屈，明明是他抄的我，怎麽連我一起罰啊。
蔡老師一眼就知道我想說什麽，不緊不慢地補充道：“怎麽了？把作業借給別人抄等於是縱容別人犯錯，所以你也要一起接受懲罰。”
我頓時語塞。
“還有意見嗎？沒有的話就先回教室吧。”
我走在前面，許飛跟在我後面，真是夠倒黴的，才開學第一天就被老師訓一頓，還要回家寫檢討，我媽知道了還不得扒了我的皮。
“那個，不好意思啊。”許飛很抱歉地說。
我沒有回頭，繼續往前走：“算了，都怪我自己。”
“你的檢討別擔心，我幫你弄。”
我回頭，差點跟他面對面撞上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許飛摸摸鼻子，悄悄說：“我有辦法。”
後來，許飛找了一個六年級的學長模仿我爸媽的筆跡在檢討書上簽了字，真的很神奇，一點兒破綻都看不出來。
代價是，許飛要給這位學長跑腿一個禮拜，替人家買東西，接水，扔垃圾之類。
不過，這一劫總算是過去了。
79.
我們二年級的班主任還是蔡老師，班裏的學生基本上是從一年級直接升入二年級。
新學期調座位，按照大小個從第一排依次往後，男生女生做同桌。用我們班主任的原話來說就是：“女生坐在一起喜歡嘰嘰喳喳，男生坐在一起小動作不斷，男女搭配著坐是為了保證良好的課堂紀律。”
可同樣的情況到了我上初中時又不一樣了，我們初中班主任堅持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原則，排座位的時候強調女生和女生坐一起，男生和男生坐一起；剩下沒法分配的就單獨坐一個小桌子，這樣一來是為了防止早戀，二來是為了防止男女生坐在一起說悄悄話。
也是奇怪，上小學的時候，女孩子們特別忌諱跟男生講話，上體育課排隊做操時也避免和男生站在一起。可是到了初中，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喜歡跟男生一起交朋友，跟同齡的女生在一起反而更容易吵架。
我媽解釋說，是因為男生事兒少，而女生事兒太多，喜歡斤斤計較，沒有男孩子那麽容易相處。
我想，這還真的是因人而異。也或許，這就是成長的帶來的變化。
回到排座位的話題上，我和許飛陰差陽錯成了同桌，敏敏和招娣分別跟另外兩個男生做同桌。
而陳嘉木一個人坐在教室後面，緊挨著放打掃工具的角落裏。
沒有人願意和他做同桌。
因為他學習成績很差，身上總是臟兮兮的，還喜歡講臟話，擾亂課堂紀律，全班同學包括老師都不喜歡他。
可他的確問過我要不要跟他繼續當同桌，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，誰讓他總是欺負我，還往我的抽屜裏放那些嚇人的蟲子。
當時的我絕對想不到，多年以後我甚至會懷念那些被他欺負的天真歲月，甚至會因為沒有答應跟他繼續做同桌而耿耿於懷。
80.
新學期第一次升旗儀式在9月5日那一天清晨舉行。
由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組成的國旗儀仗隊在音樂的伴奏下帥氣登場，其餘的學生們乖乖站在各自班級所在的列隊裏，等待著莊嚴時刻的到來。
“全體師生，稍息——立正——行註目禮”
廣播裏正在播放國歌，我們一個個全神貫註，眼睛隨著國旗升起的方向緩緩移動，直到國歌結束，主持人宣布“禮畢”。
接下來就是我最討厭的環節了，校領導發言。
也不知道這些領導們到底是怎麽想的，很多話都已經說過好多遍，為什麽還要重覆浪費大家的時間。或者說很簡單的事情一兩句話就可以講完，非得要滔滔不絕說上半個小時。
魯迅先生曾經說過：“生命是以時間為單位的，浪費別人的時間等於謀財害命”。
所以我們這位校領導可是一下子就謀了好幾百人的財與命，想想都可怕。
我實在是無聊，就玩起了前面女生的頭發，她的發質挺好的，摸起來有種絲滑的觸感，領導講話全部結束的時候我已經給她編了兩個小辮子。
體育委員站在隊列外面大聲喊：“全體都有，稍息——立正——向後轉——齊步走——”
我們才坐進教室沒多久，早讀鈴聲就響了。
不是開始上早讀的鈴聲，而是下早讀的鈴聲。
同桌許飛倒是很開心，反正他本來就不喜歡上早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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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8.
趕暑假作業是一場突擊戰。
快開學的那幾天，我和敏敏還有招娣窩在一起挑燈夜戰，終於趕在報名前一天晚上靠著三個臭皮匠的智慧搞定了暑假作業。
當晚，我抱著暑假作業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被半路上突然殺出來的許飛攔住了。
“張曉琪，你懷裏抱的是什麽？”許飛臉上的傷好了，也恢覆了往日的神氣。
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作業，說：“暑假作業啊！”
“借我用用唄！”許飛搓搓手盯著我的作業。
“明天就要去報名，沒時間借你。”我擡腳準備走。
他趕緊上前好聲好氣地懇求道：“你就幫幫我吧，我那作業連翻都沒翻，愁死我了都。”
“那怪你自己太貪玩吧，幹嘛不提前寫。”
“我不會啊，那些題目都太難了，我看都看不懂。”
“誒？你剛剛不是說都沒翻開過嗎？你怎麽知道你看不懂？”
許飛撓撓耳朵，尷尬地笑了笑：“你就借給我吧，我保證明天早上就還給你好不好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哎呀，你別那麽小氣嘛！我只是借來抄一下，又不是不給你了。”
我終究還是心軟了，看在許飛曾經幫我擦過黑板的份上把暑假作業借給了他，並再三叮囑他一定要按時還給我。
許飛感激地點點頭。
“真是謝謝你啊，回頭要是有人欺負你，只管來找我。”許飛臨走前說了這麽一句話，我聽了以後心裏暖洋洋的，像是喝了一大口加了蜂蜜的橘子水。
結果這杯蜂蜜橘子水沒多久就變成了酸澀的檸檬水。
開學第一天，老師就把我和許飛一起叫到了辦公室。
“來，誰先說。”老師用手指敲著放在桌上的兩份暑假作業，用帶著審訊的眼神盯著我倆問。
我閉緊了嘴巴，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。
“老師，您就懲罰我一個人吧，是我抄張曉琪的作業。”許飛大義凜然地說，我心裏的石頭落下一半。
“許飛啊許飛，你可真夠粗心的，連人家姓名都原封不動往上抄？”蔡老師無奈地敲了敲桌子。
我也真是服了許飛了，居然會犯如此低級可笑的錯誤，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輕易把暑假作業借給他。
可是，這個世界上永遠買不到的就是後悔藥。
“你們倆，回去各寫一份檢討交上來，要家長簽名。”
“啊？老師，我......”我覺得有些委屈，明明是他抄的我，怎麽連我一起罰啊。
蔡老師一眼就知道我想說什麽，不緊不慢地補充道：“怎麽了？把作業借給別人抄等於是縱容別人犯錯，所以你也要一起接受懲罰。”
我頓時語塞。
“還有意見嗎？沒有的話就先回教室吧。”
我走在前面，許飛跟在我後面，真是夠倒黴的，才開學第一天就被老師訓一頓，還要回家寫檢討，我媽知道了還不得扒了我的皮。
“那個，不好意思啊。”許飛很抱歉地說。
我沒有回頭，繼續往前走：“算了，都怪我自己。”
“你的檢討別擔心，我幫你弄。”
我回頭，差點跟他面對面撞上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許飛摸摸鼻子，悄悄說：“我有辦法。”
後來，許飛找了一個六年級的學長模仿我爸媽的筆跡在檢討書上簽了字，真的很神奇，一點兒破綻都看不出來。
代價是，許飛要給這位學長跑腿一個禮拜，替人家買東西，接水，扔垃圾之類。
不過，這一劫總算是過去了。
79.
我們二年級的班主任還是蔡老師，班裏的學生基本上是從一年級直接升入二年級。
新學期調座位，按照大小個從第一排依次往後，男生女生做同桌。用我們班主任的原話來說就是：“女生坐在一起喜歡嘰嘰喳喳，男生坐在一起小動作不斷，男女搭配著坐是為了保證良好的課堂紀律。”
可同樣的情況到了我上初中時又不一樣了，我們初中班主任堅持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原則，排座位的時候強調女生和女生坐一起，男生和男生坐一起；剩下沒法分配的就單獨坐一個小桌子，這樣一來是為了防止早戀，二來是為了防止男女生坐在一起說悄悄話。
也是奇怪，上小學的時候，女孩子們特別忌諱跟男生講話，上體育課排隊做操時也避免和男生站在一起。可是到了初中，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喜歡跟男生一起交朋友，跟同齡的女生在一起反而更容易吵架。
我媽解釋說，是因為男生事兒少，而女生事兒太多，喜歡斤斤計較，沒有男孩子那麽容易相處。
我想，這還真的是因人而異。也或許，這就是成長的帶來的變化。
回到排座位的話題上，我和許飛陰差陽錯成了同桌，敏敏和招娣分別跟另外兩個男生做同桌。
而陳嘉木一個人坐在教室後面，緊挨著放打掃工具的角落裏。
沒有人願意和他做同桌。
因為他學習成績很差，身上總是臟兮兮的，還喜歡講臟話，擾亂課堂紀律，全班同學包括老師都不喜歡他。
可他的確問過我要不要跟他繼續當同桌，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，誰讓他總是欺負我，還往我的抽屜裏放那些嚇人的蟲子。
當時的我絕對想不到，多年以後我甚至會懷念那些被他欺負的天真歲月，甚至會因為沒有答應跟他繼續做同桌而耿耿於懷。
80.
新學期第一次升旗儀式在9月5日那一天清晨舉行。
由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組成的國旗儀仗隊在音樂的伴奏下帥氣登場，其餘的學生們乖乖站在各自班級所在的列隊裏，等待著莊嚴時刻的到來。
“全體師生，稍息——立正——行註目禮”
廣播裏正在播放國歌，我們一個個全神貫註，眼睛隨著國旗升起的方向緩緩移動，直到國歌結束，主持人宣布“禮畢”。
接下來就是我最討厭的環節了，校領導發言。
也不知道這些領導們到底是怎麽想的，很多話都已經說過好多遍，為什麽還要重覆浪費大家的時間。或者說很簡單的事情一兩句話就可以講完，非得要滔滔不絕說上半個小時。
魯迅先生曾經說過：“生命是以時間為單位的，浪費別人的時間等於謀財害命”。
所以我們這位校領導可是一下子就謀了好幾百人的財與命，想想都可怕。
我實在是無聊，就玩起了前面女生的頭發，她的發質挺好的，摸起來有種絲滑的觸感，領導講話全部結束的時候我已經給她編了兩個小辮子。
體育委員站在隊列外面大聲喊：“全體都有，稍息——立正——向後轉——齊步走——”
我們才坐進教室沒多久，早讀鈴聲就響了。
不是開始上早讀的鈴聲，而是下早讀的鈴聲。
同桌許飛倒是很開心，反正他本來就不喜歡上早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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